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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世紀中國大元王朝的開國君主忽必烈,終其一生東征西討,足跡遍及歐亞大陸,卻不知道他會在十八世紀結束的三年前某個午後走進英國大詩人柯爾瑞基的夢中,走進他的詩裡。

  

  柯爾瑞基(S.T.Coleridge)是十九世紀初葉英國文壇的巨星,不僅樹立唯美抒情詩體的典範,開啟英國文學史上浪漫主義的新紀元,更揮著「質疑問難」的長鞭馳騁於思想界,與當時另一哲學大師邊沁分庭抗禮。

 

  集詩之抒情與哲學思辯之才於一身,柯氏的生活卻是一直游走於睡夢與清醒的重疊邊緣:「……閉上我的眼晴,隨即出現一隻長了雉尾的精靈,幾經幻化崩解,變成多皺的圓團,像馬糞,又像烤蘋果,完全一樣的顏色,一樣糟皺的圓……」這段夢魘的敘述,是他一八○三年的一段筆記。柯氏一生深受睡眠的困擾,不僅以之入詩(詩題為〈睡眠之苦〉),在他的筆記中,更有無數的夢魘與焦慮之夢。

 

  這些過於活躍的潛意識活動,占去他睡眠的大部分時間,騷擾他,卻同時供給他源源不斷的詩的靈感,以致他的詩作多如夢,而夢也多如詩。雖然不能武斷地說他整個生活與詩的創作都如夢樣般,但他的夢與詩之間有著孿生一般的關係,倒是不爭的事實。

 

  也就是這種孿生性,使他寫下英國文學史上偉大的未竟之作《忽必烈汗(Kubla Khan)》,時間是一七九七年的某個午後,他在看一本書時吸了一點鴉片(柯氏有鴉片癮),竟睡著了,在睡前,他看到書上這幾行:「忽必烈汗在上都命人築了一座宮殿,方圓十六里,裡面有快活泉、極樂溪……」結果他作了一個十分豐饒的夢,夢中有森林、奇景,還有鮮明浮現的兩三百行詩。據柯氏自己的敘述,他醒來後隨即揮筆疾書,將夢中歷歷在目的詩句寫下來:「忽必烈汗在上都 命人蓋起一座宏偉的游樂宮 在那裡,神聖的河 流經人類從未探測的山洞 直到一片黝黯的大海……」他一口氣寫下五十幾行時,來了一個訪客,耽擱了一個小時後,他再度提筆時,夢中的詩作已如擊石的水影片片斷碎了。

 

  柯氏在孩提時代相當長時間耽溺於充滿夢幻的《一千零一夜》尤其著迷於某男子強迫自己去尋求完全純潔的處女的故事。早年喪父,不幸的童年,使他終生在寫作中追尋一種如處子般的清純與完美,甚至對婚姻亦復如此,終於導致不幸。

 

  儘管有評論者認為《忽必烈汗》一詩是「無意義的夢幻」,甚至有人認為這個詩人的「忽必烈汗」之夢乃是他為自己的創作所「創作」的第N個謊言。但對深解柯氏經常「夢即是詩,詩即是夢」的讀者來說,相信偉大的詩作「忽必烈汗」是「夢者柯爾瑞基」所作,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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